潺潺的小溪边,我俯身看向水中的倒影。白瑕的瓜子脸上,细长的柳叶眉,丹凤眼,高挑的鼻梁,还有一张让人有种忍不住冲动想要狠狠把玩一下的肉嘟嘟的小嘴。三千青丝松松散散落下直到腰间。身着一件如雪的长裙,微风拂过,掀起了些许衣角,露出了衣下雪白的绣花鞋。
我是一只狐,一直不被同类认可的银狐,或许是嫉妒,又或许是厌恶,一身的银色被同类视为异类。其实连我都认为自己是奇怪的,比如仅仅两百年便可以化为人形;再比如可以在“海迷失”内生存,并可以自由出入。
虽然有四百年的妖力,但是也仅仅可以化为人形,可以使一些不怎么入流的法力。我的能力似乎一直被封印着,腾云驾雾根本不可能。
虽然是一个人成长,但我并不担心被其他妖精欺负,因为有“海迷失”的保护,这二百年我过的格外惬意。而且该懂得,我还是知道的,好比人类是凶残的,贪婪的,所以见到人类一定逃。正如现在,我正往森林的方向跑去,不为其他,只因我身后正有一男子在追赶我,口中还喊着:“姑娘,且慢,姑娘……”
慢?才不要,我一边庆幸自己现在是人形,但一边又咒骂这名男子,为何总是追着我不放。
快要接近树林了,我加快脚步,只要进入树林便可脱身。但是,天不遂妖愿,正当我离树林还不足百米之远时,那人从我头顶飞过,挡住了我的去路,我马上止步,警惕地看着他。他转过身来,看到我的脸时,眼中闪过一丝惊叹。只见他手中拿着折扇,双手抱拳,说道:“姑娘莫怕,我非登徒子,只是路过此地,迷失了方向,还望姑娘告知去途。”
我看向他,阳光透过叶隙撒下,他伫立其间,修长、寂寞。素净的脸上,眼角染着淡淡的倦意,然而浓直的眉和挺直的鼻梁,还有那菲薄的嘴唇,令他看上去自有一股浑然天成的威仪。
“姑娘,还望告知去途。”他见我久久未语,便又重复了一遍。我暗中摇头,“海迷失”不管是凡人还是小妖进入必会迷失方向,最终困在这里莫名死去,道行高深的老妖若幸运的话会出去,不然下场也与那些凡人一样,而我偏偏是个意外。“海迷失”如同我的家,自有记忆开始,我便生活在这里。“海迷失”是有意识的,她可以控制着这里的一切。总而言之,进入“海迷失”一月不出者,不论山精鬼怪,必死。
我指向一个方向,那是离出口最近的路,如果他幸运的话,或许可以走出去;但他若不幸,即使知道出口在哪儿,也会迷失在这儿。
他望了望我所指的方向,向我道谢。一个呼哨,不远处的一匹马奔来。千里良驹,刚刚出世几年而已,但本身却有一股傲气。我笑,每一匹宝马都以自己的傲气,如它:汗血宝马;而配上它的人,定不是庸人,如他:我面前的这位男子。
男子翻身上马,向我抱拳:“多谢姑娘,今日之情,日后必报。”他的声音柔美又豪气,我嫣然一笑,他驾马离去,看他离开,我化为原形马上离开。日后?不必了,若要谢我,只要日后不见便可。
事实证明,我是一只悲惨的狐狸,仅仅一天,便被人追赶了两次,而且是一个人,最惨的是我现在是原形,若被他抓住,便会成为他的口中之食。该死的人类!
迅速躲在一棵大树后,化为人形,长长松了一口气。那男子因为想捉住他的食物---我,故而一个急转身,我与他的距离不足半尺。“啊----”惊呼一声,我后退一步,转身躲在树的后面。
他也意识到了自己的过失,微微鞠身,抱歉的说道:“是在下逾越了,姑娘莫恼。”他看向我,话锋一转:“姑娘告诉在下的归去之途是否错了?”我微微摇头,表示没有说错,亦为他叹息。
“姑娘莫走,在下确实有急事,望姑娘告知出口在哪?”男子见我要走,赶忙抓住我的胳膊。手掌的温度透过衣衫触碰到我的肌肤,身体微颤,快速打掉他的手,后退几步。“是在下失礼了,姑娘,在下确实有急事。”看他急切地表情,我微微摇头,轻启柔唇:“天暗了,明日我送你离开。”他一愣,点点头。
“姑娘,为何现在不能出去。”男子牵着白马,与我并肩而行,淡淡的梨花香随着微风飘过来,“天发暗时,迷雾四起,我也找不到出口。”我答。这倒是实话,天暗时,四处迷雾连我也会迷失方向。
“那我们现在?”
“找个地方休息一下。”
“姑娘不住这儿?”
“不。”我摇头,不能告知他太多东西,不然会被“海迷失”惩罚的。
“在下莫冉羽,不知姑娘芳名?”男子似乎感觉气氛太尴尬,主动说话。我一怔,名字?在没成形之前,别人都叫我银狐。而成形之后莫冉羽是第一个见过我的人,名字自然没有。
我摇头,朝他笑笑,他一怔。“我是孤儿,无父无母自然也没有名字。”
“真……真是对不起,我……我不知道。”看着他手足无措的样子,我笑了笑,向前跑几步,转过身看着他,笑道:“无碍,名字是背负着某些东西的存在,而我自由自在,所以名字对于我来说,并不重要。”他听后,赞同的点点头。
“可是,我该怎么叫你?”莫冉羽为难的说道,遂即又一脸询问的看着我,“不如,我给你想个名字吧。”
我愣愣的看着他,呆呆的点点头,不知怎么回事,心中暖暖的感觉。
“衣如雪,形如嫣,叫雪嫣如何?”莫冉羽看着我思索了一会儿,问道。
“雪嫣,雪嫣……我很喜欢,雪嫣谢过了。”我默默地念了念名字,高兴地看着他,向他道谢。他似乎很高兴:“雪嫣,你换我冉羽便可。”我颔首。
一夜的相处,冉羽的风趣、温柔,一一展现在我的眼前,即使心里一直提醒自己要时刻防备,但他还是轻而易举的将我心中的提防打破,让我沉浸在他的温柔之中。
第一次认识到,爱上一个人,不需要长久的相处,一见倾心便是个很好的开始,但以后的生活却需要两个人真诚相待。
天明后,我送冉羽离开。“雪嫣,等我,等我回来。”出口处,他抓着我的手,情依依的模样,我莫名的看着他,摇头,他不能再进海迷失了,不然连我也无法带走他,而且人妖殊途某些感情还是随时间流逝的好。
“雪嫣,为何?你知我……”冉羽焦急地看着我。
“走吧,不然天又要暗了。”我笑着看他,但心中的滋味,又有谁知道。冉羽低下头,攥了攥拳,再抬起头时是一脸的坚定:“雪嫣,跟我走,天涯海角我们自由翱翔。”
“你……”我被他的眼神吓坏了,我不知道他做出这个选择用了多大的决心,但是他坚定的目光让我无法回绝,“好”我说。
冉羽眼中充满了喜悦,他紧紧地抱着我,呼吸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衫,让身体发痒。“冉羽,做你想做的,不要因为我让你的决定改变。”我说道。是的,昨天他满面的疲惫,满面的着急,又加上他无法遮掩的王者气息,他的身份定不是那么简单,他现在一定有十分紧急的事情要做。
“你……我们走。”他的眼中闪过一丝诧异,随即喜悦的抱我上马。我笑,他眼底的惆怅又岂能逃过我的眼睛,而今,不过是让他不会后悔罢了。马儿飞奔远去,但我的耳边却传来沉重的叹息,我皱眉回头,那好似海迷失的声音,是那样的无可奈何。